命运如同一张蛛网,粘黏着一切有生或是无生,一条条丝线连接着,错综复杂,纠结缠绕,蔓延开无数个方圆,构成一架永无边界的轮盘。
一条条丝线缠绕而过,我看到的却只有迷茫。我对过任何东西都不曾了解,算计、猜疑、未知,满是迷雾与陷阱,徘徊在我的脚边,像是生存蛛网上等待已久的捕食者设下的陷阱。
而这捕食者终将成为另一名捕食者的猎物。
力量。我需要力量。我需要足以穿透一切虚妄的力量。
这世上有被一切所抛弃而亡命奔波的旅人,如果谁都不能信任了的话,能依靠的就只有手上的兵刃了吧。
是么,我的妖刀。
早晨,房间里的昏暗还没被晨曦浸透之时,银白色的刀刃映衬着光与暗的交叠。
曾被命运所抛弃而苦苦挣扎的灵魂,却在死亡的洗礼后获得新生。如此相似的两条灵魂的轨迹,也难怪会有交汇呢。
我的伙伴、我的战友,我可以相信你么?
锋利的刀刃滑过指尖,一滴鲜血缓缓地流淌而出。
既非殷红,亦非深红,而是一滴淡色透明的血珠,轻飘飘的,像是随时可能幻灭的气泡一般,慢慢地飘落。
吞噬鲜血与灵魂的妖刀,在传说中为了杀戮即便是碎裂也在所不惜,多么疯狂的一种东西。
是为了力量而疯狂么?
倒不如说是为了疯狂而渴望着力量吧。
感受过血肉撕裂的痛苦,感受过悲欢离合的无奈,感受过面临死亡的绝望,感受过灵魂漂泊的孤寂。
不论什么样的遭遇、什么样的劫难、什么样的创伤它都可以没心没肺地傻笑,理性、或是感性,全在一念之间。
一个傻子,还是一个疯子,都可以用来称呼它。
毕竟没有谁再比这样的家伙更有资格去不顾一切地疯狂了吧。
疯狂,真是个令人沉醉的东西呢。
所以,来吧,我的伙伴。
像这样的灵魂,要是有了一丝执念,会是多么可怕呢?
妖刀战斗的执念可以缔造出弑杀神明的兵刃,那我这个早该湮灭的灵魂,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呢?很期待啊。
所以,来吧,我的伙伴。
我讨厌无力的感觉,讨厌被戏弄的感觉,即便对方伟大如支配一切的命运。我想你也是的,对吧?
我讨厌这样的感觉——仿佛自己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,为了保卫国王与皇后而被摆在棋盘的最前方,我可以被用来对付一切棋子,也可以被随意地扔到局外。
仿佛自己是一宗绕有价值的道具,被试着在舞台上派上用场,被告知:请你站在这里。却对这剧本一无所知。
召之即来,挥之即去,作聊胜于无的一笔,随时可以擦除。
所以,来吧,我的伙伴。
不管是谁,人、神、魔鬼、还是什么其他东西,他们把提线系在了这样一个灵魂的四肢上。
请随意拉扯吧,拉扯着这样一种随时可以毫无顾忌地咬断自己四肢的木偶。
所以,来吧,这份沉睡已久的力量,该让它苏醒了。
光暗交错下,银色的妖刀横在我的面前,透明的血珠垂落,触碰在白昼与黑夜的交错点上,像是磨砺锋刃的刀油一般,在触碰到刀身的一瞬间,蔓延在银灰色的铭文上,蔓延过刀柄,最终蔓延到了我的手上。
仿佛血管与神经相连了一般,刀身微微地颤动,与寄宿在刀中的意志,如同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。一种新生的、微弱的,却强大到不可磨灭的意志,伴随着悲哀、孤寂与疯狂,窜入了我的意识,像我寻求着共鸣。
难怪呢,所谓妖刀噬主的诅咒——接触到这样的意志,平常的灵魂早就崩溃了吧。
「咔擦。」
像是枷锁被打开的声响,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。妖刀疯狂的意志,如同一把钥匙,打开了潜藏在深处的一把锁。
仿佛一颗黑洞挣脱了某种束缚,吞噬了整个我,就此将我湮灭。
不,比湮灭更彻底,仿佛从时间的始源起我就从未出现过、从未存在过。一刹那,我的身体所占据时空——不,连时空都不曾有,除了妖刀的意志全都化为了虚无。
被诅咒的妖刀,加上我这被诅咒的人,果然是绝配呢。
早该清楚的,不是么?
那天夜里我面对着镜子——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,普通到不可能出现地普通,任谁见了都会轻易忘记的面孔。
——任何东西都会有自己的个性,不是么?任何东西都有特点去让人记住,哪怕这记忆并不牢固。除非……它根本就不曾存在。
我早该明白的,这份力量的名字。
——虚无。
不属于元素与法则的,第十二种魔法。
我看着自己摊在眼前的手掌,蔓延开在全身的虚无默默地收敛回意识的深处。
这次我清楚的感受到了,静静地悬浮在意识深处,曾经浮现在我头顶的东西,虚无魔法的力量最终回归之处。
一顶与不曾存在的王位上的冠冕。
「虚无天冠」——这样一个名字浮现在我的意识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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